季羨林:忘

2022-10-06 21:00:00有書11:30 2.6萬
聲音簡介






這本來是一個笑話,在我們現實生活中,未必會有的。但是,人一老,就容易忘事糊涂,卻是經常見到的事。


我認識一位著名的畫家,本來是并不糊涂的。但是,年過八旬以后,卻慢慢地忘事糊涂起來。


我們將近半個世紀以前就認識了,頗能談得來,而且平常也還是有些接觸的。


然而,最近幾年來,每次見面,他把我的尊姓大名完全忘了。


從眼鏡后面流出來的淳樸寬厚的目光,落到我的臉上,其中飽含著疑惑的神氣。


我連忙說:“我是季羨林,是北京大學的。”他點頭稱是。


但是,過了沒有五分鐘,他又問我:“你是誰呀!”我敬謹回答如上。


在每一次會面中,盡管時間不長,這樣尷尬的局面總會出現幾次。


我心里想:老友確是老了!


有一年,我們邂逅在香港。一位有名的企業家設盛筵,宴嘉賓。香港著名的人物參加者為數頗多,比如饒宗頤、邵逸夫、楊振寧等先生都在其中。


寬敞典雅、雍容華貴的宴會廳里,一時珠光寶氣,璀璨生輝,可謂極一時之盛。至于菜肴之精美,服務之周到,自然更不在話下了。




我同這一位畫家老友都是主賓,被安排在主人座旁。


但是正當觥籌交錯,逸興遄飛之際,他忽然站了起來,轉身要走,他大概認為宴會已經結束,到了拜拜的時候了。


眾人愕然,他夫人深知內情,趕快起身,把他攔住,又拉回到座位上,避免了一場尷尬的局面。


前幾年,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在富麗堂皇的北京圖書館的大報告廳里舉行年會。


我這位畫家老友是敦煌學界的元老之一,獲得了普遍的尊敬。


按照中國現行的禮節,必須請他上主席臺并且講話。但是,這卻帶來了困難。


在這危難之際,我同他的夫人商議,由她寫一個簡短的發言稿,往他口袋里一塞,叮囑他念完就算完事,不悖行禮如儀的常規。


然而他一開口講話,稿子之事早已忘入九霄云外。看樣子是打算從盤古開天辟地講起。


照這樣下去,講上幾千年,也講不到今天的會。到了聽眾都變成了化石的時候,他也許才講到春秋戰國!


我心里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忽然想到:按既定方針辦。我請他的夫人上臺,從他的口袋掏出了講稿,耳語了幾句。


他恍然大悟,點頭稱是,把講稿念完,回到原來的座位。于是一場驚險才化險為夷,皆大歡喜。


我比這位老友小六七歲。有人贊我耳聰目明,實際上是耳欠聰,目欠明。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其中滋味,實不足為外人道也。但是,我腦袋里的剎車部件,雖然老化,尚可使用。


再加上我有點自知之明,我的新座右銘是:老年之人,剎車失靈,戒之在說。一向奉行不違,還沒有碰到下不了臺的窘境。在潛意識中頗有點沾沾自喜了。


然而我的記憶機構也逐漸出現了問題。雖然還沒有達到畫家老友那樣“神品”的水平,也已頗有可觀。


在這方面,我是獨辟蹊徑,創立了有季羨林特色的“忘”的學派。


我一向對自己的記憶力,特別是形象的記憶,是頗有一點自信的。


四五十年前,甚至六七十年前的一個眼神,一個手勢,至今記憶猶新,召之即來,顯現在眼前,耳旁,如見其形,如聞其聲,移到紙上,即成文章。


可是,最近幾年以來,古舊的記憶尚能保存,對眼前非常熟的人,見面時往往忘記了他的姓名。


在第一瞥中,他的名字似乎就在嘴邊,舌上。然而一轉瞬間,不到十分之一秒,這個呼之欲出的姓名,就驀地隱藏了起來,再也說不出了。


說不出,也就算了,這無關宇宙大事,國家大事,甚至個人大事,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


而且腦袋里像電燈似的斷了的保險絲,還會接上的。些許小事,何必介意?然而不行,它成了我的一塊心病。


我像著了魔似的,走路,看書,吃飯,睡覺,只要思路一轉,立即想起此事。好像是,如果想不出來,自己就無法活下去,地球就停止了轉動。


我從字形上追憶,沒有結果;我從發音上追憶,結果杳然。


最怕半夜里醒來,本來睡得香香甜甜,如果沒有干擾,保證一夜幸福。然而,像電光石火一閃,名字問題又浮現出來。


古人常說的平旦之氣,是非常美妙的,然而此時卻美妙不起來了。


我輾轉反側,瞪著眼一直瞪到天亮。其苦味實不足為外人道也。但是,不知道是哪一位神靈保佑,腦袋又像電光石火似的忽然一閃,他的姓名一下子出現了。


古人形容快樂常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差可同我此時的心情相比。


這樣小小的悲喜劇,一出剛完,又會來第二出,有時候對于同一個人的姓名,竟會上演兩出這樣的戲。而且出現的頻率還是越來越多。


自己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老了。鄭板橋說:“難得糊涂。”對我來說,并不難得,我于無意中得之,豈不快哉!


然而忘事糊涂就一點好處都沒有嗎?




我認為,有的,而且很大。自己年紀越來越老,對于“忘”的評價卻越來越高,高到了宗教信仰和哲學思辨的水平。


蘇東坡的詞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他是把悲和歡,離和合并提。然而古人說:不如意事常八九。


這是深有體會之言。悲總是多于歡,離總是多于合,幾乎每個人都是這樣。


如果造物主——如果真有的話——不賦予人類以“忘”的本領——我寧愿稱之為本能——那么,我們人類在這么多的悲和離的重壓下,能夠活下去嗎?


我常常暗自胡思亂想:造物主這玩意兒(用《水滸》的詞兒,應該說是“這話兒”)真是非常有意思。


他(她?它?)既嚴肅,又油滑;既慈悲,又殘忍。


老子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話真說到了點子上。


人生下來,既能得到一點樂趣,又必須忍受大量的痛苦,后者所占的比重要多得多。


如果不能“忘”,或者沒有“忘”這個本能,那么痛苦就會時時刻刻都新鮮生動,時時刻刻像初產生時那樣劇烈殘酷地折磨著你。


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忍受下去的。


然而,人能“忘”,漸漸地從劇烈到淡漠,再淡漠,再淡漠,終于只剩下一點殘痕;


有人,特別是詩人,甚至愛撫這一點殘痕,寫出了動人心魄的詩篇,這樣的例子,文學史上還少嗎?


因此,我必須給賦予我們人類“忘”的本能的造化小兒大唱贊歌。


試問,世界上哪一個圣人、賢人、哲人、詩人、闊人、猛人、這人、那人,能有這樣的本領呢?


我還必須給“忘”大唱贊歌。試問:如果人人一點都不忘,我們的世界會成什么樣子呢?


遺憾的是,我現在盡管在“忘”的方面已經建立了有季羨林特色的學派,可是自謂在這方面仍是鈍根。


真要想達到我那位畫家朋友的水平,仍須努力。


如果想達到我在上面說的那個笑話中人的境界,仍是可望而不可即。


但是,我并不氣餒,我并沒有失掉信心,有朝一日,我總會達到的。勉之哉!勉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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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忘羨歸是什么意思

當藍忘機、魏無羨歸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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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塵如羨》

季羨林的世記

季羨林(1911- )北京大學教授、中科院院士。是我國著名文學家、語言學家、教育家和社會活動家。他早年留學歐洲,上世紀40年代回國后,長期在北京大學任教,在語言學、文化學、歷史學、佛教學、印度學和比較文學等方面卓有建樹。精于語言,通英文、德文、梵文、巴利文,能閱俄、法文,尤其精于吐火羅文,是世界上精于此語言僅有的幾位學者之一。季老馳騁于多種學術領域,研究翻譯了梵文著作和德、英等國經典,諸如梵文名著《沙恭達羅》和世界矚目的印度兩大史詩之一《羅摩衍那》等。先生又是散文高手,另外尚有諸多的各類作品,總計上千萬字。

季羨林的讀書故事

季羨林對正課不感興趣,卻喜歡讀“閑書”。所謂“閑書”,就是舊小說。他叔父是個古板人,不允許他看這類書。可季羨林面對桌上的《四書》少理會,而是看《彭公案》、《粗巖濟公傳》、西游記》、《三國演義》等舊小說。《紅樓夢》大概太深,季羨林看不懂其中的奧妙,黛玉哭哭啼啼的樣子,他不喜歡,自然看不巖毀御下去。其余的看得津津有味。余晌一見叔父進來,他馬上裝模作樣地念起“子曰”、“詩云”來。

季羨林寫的

自己的花是讓別人看的

季羨林之死

北京7月11日電 據北大方面消息,今天早上9點,著名國學大師季羨林于今晨上午9時在北京301醫院病逝,享年98歲。 據編輯劉琪鵬連線季羨林的弟子錢文忠消息,錢文忠表示自己一早已經得知此消息,對季老的去世非常意外,因為前兩周的身體情況一直還比較良好,他也未能見到季羨林最后一面,所以心情非常難過和遺憾。錢文忠還透露,季羨林最后兩個月過得很幸福,一直有兒子陪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