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民法院案例庫上線，去年底以來，公眾尤其是法律專業人士廣泛討論的案例庫、裁判文書庫、裁判文書網，有了確定的落地成效。
在2月27日舉行的最高人民法院新聞發布會上，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楊萬明宣布，人民法院案例庫正式上線并向社會開放。“法官在審理案件時必須檢索查閱案例庫，參考入庫同類案例作出裁判。這對于促進統一裁判規則和尺度，避免‘同案不同判’，保障法律正確、統一適用無疑具有重要意義。”楊萬明表示。
一份建設裁判文書庫的通知引發討論
2023年12月，一份《關于建設全國法院裁判文書庫的通知》在網上流傳。通知顯示，最高人民法院部署裁判文書庫內網建設，且明確了應用范圍，僅支持全國法院干警在內部專網查詢檢索裁判文書。
這份通知引發關注，有媒體印證了其真實性。隨即，關于裁判文書上網公開制度是否因此受到影響的討論增多，且聲勢不斷加大。
中國裁判文書網是全國統一的裁判文書公開平臺，對促進司法公開發揮了顯著作用。2013年7月1日，中國裁判文書網正式上線。次日，最高法審議通過《最高人民法院裁判文書上網公布暫行辦法》，明確除法律有特殊規定的以外，生效裁判文書將全部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予以公布。
2014年1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在互聯網公布裁判文書的規定》正式實施，明確最高法在互聯網設立中國裁判文書網，統一公布各級人民法院的生效裁判文書。2016年8月，最高法修訂了該司法解釋，也加大了裁判文書的公開力度。
2020年9月，最高法發布，截至2020年8月30日18時，中國裁判文書網文書總量突破1億篇，訪問總量近480億次。中國裁判文書網已成為全球最大的裁判文書公開網站。
正是基于裁判文書網的上述顯著特點，公眾對于裁判文書庫建成后，裁判文書網是否還能繼續更新表達擔憂。
最高法回應：案例庫、裁判文書庫正在建設
2023年12月22日，最高法在官方網站發布《關于征集人民法院案例庫參考案例的公告》，并就相關問題作出解讀，正式回應公眾擔憂。
在此次回應中，最高法將重點放在了案例庫的建設上。同時，最高法相關部門負責人也提到，最高法還決定建設全國法院裁判文書庫，在四級法院專網內匯聚各類裁判文書，用于國家和社會治理中司法大數據的分析應用，為制定司法政策、推進司法改革、提出司法建議等提供依據和參考。
有了裁判文書網，為何還要建設案例庫？該負責人表示，自2013年設立以來，隨著文書數量增加、社會關注增多，以及大數據分析技術的飛速發展，裁判文書網存在的不足屢屢被詬病。如，檢索不便利、標準不統一、權威度不夠。此外，我國上網文書有大量基層法院審理的簡易程序或小額訴訟案件，不僅規則意義有限，還承載著各類事實性、身份性信息，為此常常有當事人，包括公司、企業提出投訴。
該負責人還指出，海量文書上網后，因為承載著大量國情社情信息，逐步成為各方關注的信息資源。有的商業公司將“爬取”的文書數據轉化為法律檢索、企業征信、人工智能“產品”營利，但未按安全、合規、可控要求管理，有些“黑灰產業”甚至據此從事敲詐勒索、信息倒賣、刷取流量等違法活動。
為針對性解決裁判文書網使用不便、檢索不準、標準不一等問題，最高人民法院經研究，于2023年7月決定建設人民法院案例庫。
“與之前將裁判文書‘上傳了事、簡單累加’的公開方式相比，案例庫將收錄對類案具有參考示范價值，并經最高法審核認可的權威案例，未來將成為裁判文書網在應用和效能上的‘升級版’。二者是互為補充、相得益彰的關系，并不是要以庫代網、此開彼關。”該負責人表示，現在對外公開的裁判文書網會繼續發揮應有作用，同時，裁判文書上網的標準也需要優化、機制還需要規范，相關工作將按照嚴格依法、穩慎適當、依法監管的原則持續推進。
由此，關于“裁判文書網將停止更新”的討論得以平息。
人民法院案例庫正式上線
2月27日，最高法專門為人民法院案例庫上線召開新聞發布會。
楊萬明介紹，人民法院案例庫收錄的是經最高人民法院審核，被認為對類案具有參考示范價值的權威案例，包括指導性案例和參考案例。建設人民法院案例庫，經過最高人民法院統一審核把關，編發對類案辦理具有參考示范價值的權威案例，逐步覆蓋各類案由和罪名、各種疑難復雜法律的適用問題，能夠給法官辦案提供更加權威、更加規范、更加全面的指引。
他指出，法官在審理案件時必須檢索查閱案例庫，參考入庫同類案例作出裁判。這對于促進統一裁判規則和尺度，避免“同案不同判”，保障法律正確、統一適用無疑具有重要意義。
此外，人民法院案例庫對社會開放。“此舉有助于人民群眾通過生動鮮活的案例更好地學習法律、運用法律，增強法律意識、明悉行為邊界，同時強化自我保護；發生糾紛后，可以借助已經生效的類似權威案例了解裁判規則、預測訴訟結果，從而減少不必要的起訴、上訴和申訴。”楊萬明表示，借助權威案例，各類調解組織也可以更好地做當事人的引導、說服工作，盡可能促成調解。這樣可以起到“發布一案、教育一片”的效果，真正把“抓前端、治未病”落到實處。
據統計，人民法院案例庫入庫案例達到3711件。其中，刑事案例共1453件，占比39.15%；民事案例共1643件，占比44.27%；行政案例共405件，占比10.91%；國家賠償案例共23件，占比0.62%；執行案例共187件，占比5.04%，基本實現了對常見罪名、多發案由的“全覆蓋”。
在介紹收錄的社會影響較大的案例時，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副主任喻海松特別提到社會高度關注的“PUA第一案”，即牟某某虐待案。
喻海松指出，刑法未對虐待罪中“家庭成員”的范圍作出明確界定。為有效保護被害人人身權利，確有必要根據經濟社會發展與轉型的現實情況，及時明晰虐待罪中“家庭成員”的范圍。牟某某虐待案明確，除了傳統的、典型的家庭成員之外，與行為人具有共同生活事實，處于較為穩定的同居狀態，形成事實上的家庭關系的人，也可以認定為刑法上的“家庭成員”。對穩定同居的人員實施虐待，包括精神虐待，情節惡劣的，可以虐待罪論處。
“目前的入庫案例雖然實現了常見罪名、多發案由的全覆蓋，但距離‘覆蓋各類罪名、案由，在同一罪名、同一案由下的不同法律適用問題也將有相應案例’的建設目標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楊萬明指出，隨著經濟社會不斷發展，新的法律、司法解釋不斷推出，必將有很多新的法律問題需要明確適用規則，需要及時補充新案例，清理、替換過時案例。
因此，案例庫的建設必將是一個長期的動態過程。
案例庫建設的同時，裁判文書上網的力度也將加強
案例庫初步建成。去年12月，最高法相關部門負責人表示，中國裁判文書網也在不斷完善。那么，二者究竟是怎樣的關系？
楊萬明解釋，中國裁判文書網、人民法院案例庫都是深化司法公開、促進司法公正的重要載體。二者的功能定位有所不同。裁判文書網重在司法公開，保障人民群眾的知情權，讓法院裁判接受社會各界的監督。人民法院案例庫重在規則指引，為法官辦案提供權威、精準的參考和指引，同時為社會各界更好學法用法提供服務。
“在人民法院案例庫建設過程中，裁判文書上網的力度只會加強，不會減弱。”楊萬明強調。
對此，最高法已明確要求，一方面，要加大裁判文書上網力度，上網文書要覆蓋各個審判領域、各種案件類型；尤其是最高人民法院、各高級人民法院的裁判文書要更多上網公布。另一方面，要優化文書上網，完善隱名規則，妥善解決文書上網所帶來的權利保護、安全風險等問題，促進司法公開工作持續健康、規范、有序發展。
總之，人民法院持續推進陽光司法的努力方向不會變，深化優化司法公開的立場態度不會變。
對于案例庫下一步的重點建設方向，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主任周加海介紹，最高人民法院將進一步嚴格審查審核機制。地方各級法院、最高人民法院各審判業務部門推送案例必須嚴把質量關，確保每件推送案例都經法官會議認真討論，必要時提請審判委員會討論。同時，建立涵括法院內外、理論實務各個領域的復核專家庫，案例入庫前必須提交相關領域專家進行復核，切實把牢案例審核關。
案例庫還將密切關注社會熱點和群眾關切，加強重點領域案例編選，特別是涉及普通百姓切身利益、司法實踐又亟需指導的領域，針對性增加案例規則供給，充分發揮案例指導“小快靈”的優勢。
“最高人民法院和地方各級人民法院將以人民法院案例庫建設為契機，不斷完善中國特色案例制度，做實公正與效率，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周加海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