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學成先生最新出版著作《禪說莊子》系列共16本,以通俗的語言,對《莊子》中的26篇,通過逐句分析的方式進行解析,結合佛教禪宗思想分析莊禪之間的內在關系,并結合現實人生,突出每篇文字的現實警訊與指導意義,為浮躁迷失的現代人指出另一條安身立命的途徑。文字淺白易懂,說理深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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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于主,詳在于臣”,這個是職能分配。我也經常說,一個縣級官員不能把紫禁城、尚書省的事情做了。而當皇上當宰相的,能把各州府縣,乃至鄉里村社的工作都去包攬了嗎?這是不可能的。“要在于主”,“主”,就是抓綱,抓根本;國家的根本在什么地方?陳平答漢文帝的故事最能說明問題,可以幫助大家理解:
孝文皇帝(初即位)既益明習國家事,朝而問右丞相(周)勃曰:“天下一歲決獄幾何?”勃謝曰:“不知。”問:“天下一歲錢谷出入幾何?”勃又謝不知,汗出沾背,愧不能對。于是上亦問左丞相(陳)平。平曰:“有主者。”上曰:“主者謂誰?”平曰:“陛下即問決獄,責廷尉;問錢谷,責治粟內史。”上曰:“茍各有主者,而君所主者何事也?”平謝曰:“主臣!陛下不知其駑下,使待罪宰相。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育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焉。”孝文帝乃稱善。
陳平所言的就是黃老之術的精要處,當皇上的不必陷于具體的事務,只要把國家的“陰陽”調理好,把國家機器、武裝力量、經濟命脈捏到手里就行了。
“詳在于臣”,要治理天下,中國這么大個國家,東南西北中,縱橫幾萬里,具體的運作就屬于臣子們的事。三卿六部乃至于各州府縣,這就是“詳”。過去是幾千萬人口,現在是十多億人口,你要想讓紫禁城來全部料理,可能嗎?所以“詳在于臣”,這些關系一定要弄清楚。這些關系搞不清楚,當領導的天天去做具體事情,就屬于“君不君”了。當臣子的不去做具體的事情,那就“臣不臣”了,所以必須是“上無為,下有為”,這才合乎于天道,也才合乎于治道。下面是一系列的排比。
五種本末關系
“三軍五兵之運,德之末也。”古代天子六軍,諸侯三軍。諸侯三軍是指左、中、右三軍,五兵是指弓、殳(shū)、矛、戈、戟(jǐ)五種兵器。“德之末也”,《道德經》說“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在和平年代,誰又去耍槍玩炮呢?健康的人不需要吃藥,吃藥的人身體已經糟糕了,才去找醫生開藥。“三軍五兵”是政治上的一劑藥,而且是一劑毒藥,是不祥之器,所以是“德之末”。如果國家太平,海內升平,四海謳歌,老百姓安居樂業,百官群僚恪盡職守,境內境外相安無事,何需“三軍五兵”之用?“三軍五兵”之用,往往是一個國家已經處于動亂狀況,上下不安,處于“德之末”時,才需要運用軍事力量啊。大家都溫良恭儉讓的,講仁義禮智信,哪里有這些官司訟事?哪里有這些拳頭刀槍?所以“三軍五兵之運,德之末也”。
“賞罰利害,五刑之辟,教之末也。”賞罰利害,我們現在的法律越來越嚴格,尤其是開車的闖了紅燈,罰款200元,扣三分。《道德經》說過“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禮都是“亂之首”,刑法更是禮之末,如果整個社會教化得力,大家都是風聲雨聲讀書聲,都循規蹈矩,很有教養,自覺地遵守禮數,哪里還需要“賞罰利害,五刑之辟”啊!“五刑之辟”就是五刑之罰。“五刑”在以前都是很嚴重的懲罰,最嚴重的是砍頭,還有判刑的,剃光頭的,宰手宰腳的,臉上刺字的等等,用刑法來嚴申教化,來規范社會人事,的確是“教之末”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何需用刑法?都是實在不得已了,才用刑法。現在西方反對死刑,大家也爭論得很激烈。只有教不立,教化失敗,才有刑法之用。
“禮法度數,形名比詳,治之末也。”這與上面是并列的。春秋戰國時代,諸子百家中有一家叫“名學”。“名學”有兩層意思,一是叫名家學說,就是搞邏輯的,什么“白馬非馬”、“離堅白”之類的,包括墨辯這些,最初都是名家學說。二是形名之學,是名家學說進一步的延伸。形是外形,名是命名、名稱;“形名”就是名和相的關系,又延伸為名和實的關系,概念和實體的關系。但后來,形就變成了刑法的“刑”,為法家所專。“循名責實”,就是從禮法之中引申出來,邏輯學進入了政治、法治的層面,成了“刀筆吏”們所掌握的法律的條條框框,用來收拾人了。
在周代,在春秋時期,禮法稱周禮,我們現在拿到周禮一看,王制、禮記、曲禮、鄉禮等,周詳得很啊。人們舉手投足,進門出門,見君主、見長者,夫婦之間、父子之間、朋友之間的那些禮數,詳細得我們現在看起來都覺得很麻煩。在佛教寺廟里,比丘有250多條戒律,這些戒律世人都覺得很煩瑣,但要比起周禮的“威儀三千”,就不算什么了。
“禮法度數,形名比詳”,這些都是“治之末也”。我們在學《論語》時也感覺到,孔子對這些繁瑣的禮數雖也遵守,但不認為是根本。根本的東西是先王禮法的道統法統,而不在這些外相上。《大學》講“本立而道生”,“本”在于正心誠意,修身齊家的這一套之中。你首先要修身,要正心誠意,把心里那些不干凈的東西打掃干凈了,這些禮法度數才有作用,禮法度數是為“本”服務的,“本”就是“止于至善”。所以,這也是對的。不要以為可以不看根本,只看外觀,看外面的形象,就像演戲一樣,把這樣套路、那樣套路記熟了就合格了,未必是!
“鐘鼓之音,羽旄之容,樂之末也。”古代的音樂舞會有鐘鼓,“羽旄”為演員的裝飾。音樂是內心的感受,不在外面的形式。能夠感受音樂,創造音樂的東西不在“鐘鼓之音、羽旄之容”上。因為“鐘鼓之音”可以無窮的變換,但是誰在操縱它的演奏?“羽旄之容”也可以不斷修飾,但是誰在支配它的修飾?這一切,還是要把主人翁找到。所以外在的那些不過是“樂之末也”。那樂之本又是什么?樂之本就是我們這個能生喜怒哀樂的“心”。有了這個能生喜怒哀樂的心,又何需執著于“鐘鼓之音,羽旄之容”這類東西呢?
“哭泣衰绖,隆殺之服,哀之末也。”家里面死了人,長者或親友去世,家里的人要哭泣致哀,披麻戴孝。這個“绖”就是披麻戴孝的那個麻袋。“隆殺之服”,古代社會老輩子去世了,親戚朋友,直系親屬,旁系親屬穿的就不一樣,直系子女是重孝。如果是兒子死了,老一輩的就不能給后輩的戴孝。兒子戴的孝,孫子戴的孝,與侄兒侄女們都不一樣,內親外戚都有區別,非親非戚的來悼念也不一樣,稱之為“隆殺”。“隆”是豐富,“殺”是衰減和差別。但這些都是“哀之末也”,并不是要你把注意力放在形式上。
我們也看到一些平時對父母惡劣無比,打去罵來,毫無孝敬之心的人,喪事卻辦得很隆重,很講排場;墳墓修得也豪華,又請風水師,又找好地方,為什么呢?因為老爺子走了,找個好風水,還能保佑我升官發財啊!但老人在世時,何嘗有過孝敬之心?何嘗有過孝敬之為?所以像這種“哭泣衰绖,隆殺之服”,真是“哀之末也”,你真正能夠致哀,應該大哀無聲、大悲無泣嘛!真正的痛,痛得你哭都哭不出來。有些專業號喪的、喊魂的,比親友都會哭,他們是為了掙錢,你說專業號喪的哀嗎?鬼才哀,他們一點都不哀。